我常思考阅读的乐趣是什么,打发时间?愉悦心灵?抑或恶俗地——充实自己?思考的结果是,任何带有目的性的阅读,都是失败的,我更喜欢与文字以及文字里的作者迎面相撞的感觉,那感觉如老友重逢,除了饮酒之外别无选择。
读韩浩月新出版的《小清新》,感觉时时能与作者产生心灵相惜的感觉,我认同一位朋友对他文字的评价,“尖锐又细腻,调侃中带着忧伤。就像他对英国小说《失落》的评价,像一枚表层甜美的洋葱,一层层剥开,会发现最里面那层有欲让人流泪的辣”。
严格说来本书是本文化评论集,但它没有常见评论的那种硬度,因而也少了戾气,我知道有很多评论作者是身怀利器上路的,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但《小清新》中的评论文字,有亲密的疏离、圆润的棱角,矛盾在这里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对人与事通透的观察。
我偏爱书中那些谈书的篇目,韩浩月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来写作书评,在《没有不带附言的信》中,他想象着聂鲁达的心情,为书中故事制造了一个散发海风气息的氛围,在《寻找一个安静的萨冈》中,他发现了一个胆怯、内向、忧郁的萨冈,在《向巴尔扎克学习优雅》中,他认为真正的风雅是简单、整洁、和谐的……在书评中糅入大量的个人阅读体验,让韩浩月的书评可以当做优美的散文或散文诗来读。
对于《小清新》这个书名,我并无特殊偏爱,对于小清新的理解,事实上已有流俗倾向,小清新究竟是浮躁社会年轻人的一种逃避方式,还是一种矫揉造作的自我表演,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如何能够清洗掉心灵浮尘,面孔焕然一新地活着。因此,我更喜欢这本书的副书名“换一种姿势看世界”。多简单的道理,换一种姿势,角度不同了,视野就不同了。我们的生活缺乏的是改变,有很多人认为改变太多,可在作者看来,很多改变不过是换一个姿势那么简单。
作为一本以评论为主的书,在挑选篇章方面,作者与编者都煞费心思,因此在书中可以看到更多的,不是那些霸占媒体版面的名人、明星,而是代表着一种姿态、一种生活方式或一个非主流群体的人物,有关于鲍勃.迪伦、崔健、谢天笑、周云蓬等人的音乐评论,有对饭岛爱、苍井空、酒井法子、苏紫紫等人充满柔情的抒情文字,有时候作者在严肃地谈厄普代克与中国中产阶级的阅读问题,真诚地怀念着王小波、顾城等文字英雄的作品,有时候作者也会在深夜里给贾平凹、金庸写一封信,向他们致以略带调侃的问候。
本书展示了作者庞大的信息来源,以及他对信息的提炼能力,清新、淡然固然是这本书最大的文字风格,但作者对于“有趣”的追逐,在这本书从始至终的每一篇文章中都没有放弃。这本书没有尖锐的批判,没有强烈的爱憎,但却如人所形容的洋葱那样有滋有味,甜到恰到好处,辣又不至于辣到心、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