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在江苏兴化一家民办学校教书,周末,刘老师约我逛街,快要晌午了,他问我:“今儿喝什么酒?”我笑着说:“当然来点儿麻的啦。”兴化人管白酒不叫白酒,也不叫烧酒,而是叫麻酒。麻就是辣的意思。
我两走进一家小吃店,先要了两个菜,一荤一素。刘老师问我:“你知道我们兴化特产是什么吗?”兴化不管是赫赫有名的超市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店都少不了瓶装的大醉蟹。我不假思索:“醉蟹。”刘老师笑了:“你只猜对一半。”我有些疑惑:“除了醉蟹,还有什么醉?”刘老师说:“醉虾。”他就转脸叫服务生上盘醉虾。
时间不大,服务生端来一盘虾。虾都不大,跟麦糠似的。我不屑一顾:“这么丁点儿的虾有什么吃头?”刘老师说:“看样子你是把醉虾当饭来吃了。告诉你,醉虾就酒,主要是在这一个‘醉’字上。”我更是一头雾水,就俯下身子。有不少虾活蹦乱跳,有一些还跳出了盘外,落到了桌子上。我大惊失色:“呀,生虾!”
兴化地势低洼,河流纵横,这些麦糠似的虾分布在兴化大小河沟里,想吃不用下水捉,也不用撒网捕,只系住丈八长的布的4个角,用竹竿一撑,再在布里放点儿猪肝等有腥味之类的食物,朝水里一丢,时间不长,布里就会聚集不少虾。刘老师说:“一抓一大把,自家吃不了,就送给饭店做下酒菜。”我说:“那也不能生吃啊?”刘老师纠正道:“不是生吃,而是醉吃。”刘老师就指着盘子说:“这盘子里的虾都是用上好的料酒浸泡过的,现吃现泡,见到活虾是正常的,不过夜,甚至不过晌儿。”我就端起酒杯,喝一口酒,拿起筷子,夹住几只醉虾,却不吃,而是放到鼻端嗅嗅,有一股淡淡的醇香,就把那醉虾送到了嘴里,感觉那醉虾细腻、酥软、鲜嫩,用嘴一抿,就跟雪似的,好像在嘴里化了,瞬间没了。
“来到兴化心就花,到了盐城不想家。”兴化位于江苏北部,地处里下河,不是江南,却胜似江南,这俗语说的是兴化盛产白莲一样的水乡妹子,窈窕玲珑,水色娇嫩,多情浪漫。
醉虾就酒呢?不醉也醉。因为我在兴化那家学校一干就是6年。(陆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