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艳阳高照。街头空旷,行人匆匆,狗儿伏在檐下。一片寂寥中,倏然,一声蝉鸣,高亢激越,刺破长空。一蝉唱,百蝉和,汹涌鼓噪,把炎炎长夏鼓捣得沸沸扬扬。
小时候,我对这冗长刺耳的蝉声并无好感。每日正午,被祖母看着睡午觉,我在凉席上辗转反侧,那蝉在窗外肆意嚣张地叫着。瞅个空儿,我便溜出家门,手中拎一把弹弓,或者是长竹竿结个网。我是院子里有名的捕蝉高手。抓到蝉之后,用清水一冲放到盐水中,积攒到一定数量后用油一炸就是一顿美餐。蝉蜕穿成长串儿,挂到房檐下,风干了卖给收购站,换得的钱用来购买文具或心仪已久的小人书。
稍大点儿,在语文课本上读到了法布尔的《蝉》,这才知道,蝉是卵生的昆虫,不同品种的幼虫,一般要在暗无天日的地下生活三五年、七八年,甚至十多年,才能钻出地面变为蝉。从地下钻到地面的过程是这样艰辛,而它羽化成虫后的生命,却只有短短十几天。它必须在这短短十几天内完成繁衍后代的重任,难怪它要竭尽全力地张扬身体里所有的能量。我讶异着蝉的生命历程,对这个小生物有了一丝敬意。从此,再不捕蝉。
如今对蝉,又是另一番感受。或许是心情的改变,再听得蝉声,不复印象中的嘈杂,或轻快流利,或高亢激越,或舒缓婉转,自有其生命的和谐与自然。久居城中,见高楼林立,闻闹市喧嚣,心中常生无端的惆怅。很多的人事,已经在时间的流逝中悄然改变。在中年的心境里,聆听蝉儿悠长清亮的鸣唱,怀想蝉儿短暂辉煌的一生,对世俗人生多了一些通透的看法。台湾女作家张晓风描写蝉声时,这样说道:“让我们爱这最后的、挣扎在城市里的音乐。”我心戚戚焉。这钢筋水泥的城市,尚余一丝天籁,这是值得庆幸的。
(杨亚爽 西华县叶埠口乡坡杨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