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声铁炮响彻云霄,铿锵悦耳的锣、鼓、镲、唢呐、笙齐鸣,响彻云霄,高亢激昂的《百鸟朝凤》传到家家户户。村民丢下手中的活儿,纷纷走出家门,潮水般涌到一户农家,把大门外的一片空地挤得水泄不通,他们这是去看娶媳妇请来的唢呐班。
唢呐又称“古乐”或“响器”,也叫“大笛”。在笙、二胡、横笛、锣、鼓、镲、梆子、碰铃等乐器配合下组成的乐队叫“唢呐班”,又称“古乐班”。
旧社会,唱戏、吹唢呐、剃头等行业的艺人被称作下九流。他们活着社会地位低下,死了不准葬入祖坟。因此,那时唢呐班寥寥无几。唢呐班里都是穷苦人,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如:周口胡瞎子班(当时周口属商水管辖)、弯子村王国贞班、周口南寨赵稍班、邓城王兆班、埠口集梅四娃班等不到10家(班)。这些唢呐班主要服务于官府、地方绅士和财主。达官贵人们庆贺晋升、祝寿还愿、操办红白喜事等,一般都会请唢呐班到家里吹吹打打,增添喜庆气氛。平民百姓红白喜事请不起唢呐班,只能望眼欲穿。
新中国成立后,农民翻了身,日子好起来了,富裕的农民有能力操办红白喜事,请唢呐班的农户越来越多,唢呐班远远不能满足农民的需求。商水县文化馆为提高唢呐班的演奏技艺,年年举办调演、会演;举办唢呐培训班,培训一批批唢呐新人。很快唢呐班发展到20多家(班),从艺人员达150多人。唢呐班像朵朵鲜花,开放在商水各个乡镇。
上世纪60年代,唢呐被定为“四旧”,唢呐班就解散了。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被禁锢多年的唢呐艺人获得新生,商水成立了唢呐协会。有些唢呐艺人当上了县、乡、镇人大代表,县、乡、镇政协委员,提高了艺人的社会地位。为了使唢呐班健康发展,商水县文化馆经常举办唢呐学习班,组织艺人相互学习,相互切磋演奏技艺;多次开办唢呐培训班,培养热爱唢呐的年轻人。经过几年的努力,唢呐班如雨后春笋在各乡镇茁壮成长起来。如:白寺乡郭庄,姚集乡匡王,郝岗乡程庄,平店乡曾庄、胡庙,固墙镇张庄、赵吉屯,城关乡八里湾,邓城镇白地,还有苑寨、王老、肖庄、省庄、王母鸡庄等地有80多家唢呐班,从艺人员达500多人。这些新发展起来的唢呐班最著名的是白寺乡郭庄。唢呐艺人郭聚平、郭心平弟兄俩,在周口地区和省会郑州唢呐比赛中获得大奖。在他的影响和带动下,全村男女老少都开始学敲锣打鼓,吹唢呐吹笙。村里每天锣鼓喧天,唢呐笙齐鸣。父亲和子女、丈夫和妻子、弟兄、姊妹等同台演出,有的全家人齐出动,从艺人数达60多人。他们活跃在全县各乡镇。他们甚至还到附近的项城、上蔡、漯河、郾城等地演出。郭庄成了豫东闻名的唢呐文化村。唢呐班蓬勃发展,全县形成一支声势浩大的唢呐大军,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繁荣昌盛的景象,真是:唢呐声声颂盛事,遍地盛开唢呐花。
上世纪80年代以后,每年正月十五元宵节,商水县委宣传部、县文联、县文化馆等单位联合在县城举办唢呐大赛,把各乡镇挑选出的技艺精湛的唢呐班集中到县城参加比赛。几十家唢呐班在县城行政路两旁搭上戏台决一雌雄,观众达数万人,场面气势磅礴,热闹喧天。
近十多年来,商水唢呐班由鼎盛跌入低谷,出现了后继无人的现象。原班人马不多见了,多数唢呐班名存实亡。农民办红白喜事请唢呐班,只得临时七拼八凑找几个人应付,再想看到以前那两三班唢呐对台演出,台下人山人海,台上通宵达旦争胜负的热烈场面很难啦。
大姑年近八旬去世了。我们去吊唁,见请的唢呐班一人吹唢呐、一人吹笙、一人打梆子。三位老师傅配合得很好,吹得很卖力。我问表弟:“唢呐班就来这三个人吗?”表弟难为情地说:“俺妈一辈子爱听唢呐,弟兄们商量,得请班唢呐送她走,可跑了好几家,有的没找着人,有的唢呐班早就散伙啦。最后到王庄找到王师傅,王师傅说,他的唢呐班早就解散了,乐器都生锈了。他看我们是多年的老熟人,为了面子,他也得找人跟我去一趟。”
我见他们在歇着,走上前每人递上一支烟:“看你们都60多岁了,也该培养几个接班人啦。”老人说:“培养谁呀?自己的子女都不愿意学。现在年轻人,跟过去俺那一代人不一样,对干这一行不感兴趣,认为吹唢呐费劲不挣钱,不如出去打工挣钱快挣钱多。俺几个老家伙从小就爱这玩艺,你看我牙都掉啦,还能再吹几年!放弃舍不得,继续吹力不从心。”他摇了摇头说:“时代不同啦,没法!”
我摇摇头,没说话。 老年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