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婧婧 龚新文

过临淮先端敏公祠口号

岘山碑下此重过，故垒萧萧长薜萝。

昨夜淮流新涨起，都因父老泪零多。

“端敏”是袁甲三的谥号。袁甲三（1806~1863），字午桥，河南项城人，道光十五年（1836）进士。先后在京担任礼部主事、充军机章京、郎中，直至担任御史、给事中。同治二年（1863）6月24日，袁甲三病故，同治帝赐谥号“端敏”。葬于淮阳（今周口市淮阳区）西关并设专祠祭祀。由于他从咸丰三年（1853）起，曾在安徽、河南平定捻军十年之久，所以清廷又在临淮、淮安为他建了专祠。

这首诗就是作者去临淮端敏公专祠祭拜时写下的。诗的题目为“过临淮先端敏公祠口号”，交代了事情的经过，以及写作此诗的背景和目的。过：探望，拜访。这里是祭拜的意思。临淮先端敏公祠，指的是设在临淮的袁甲三祠堂。临淮在安徽凤阳县东部、淮河南岸，今津浦铁路线上，原称临淮，因清代在这里设税关，又称临淮关，但人们仍习惯称临淮。端敏公袁甲三去世后，朝廷在这里为他建立了专祠。口号，即口占，随口作诗的意思。

诗的第一联：“岘山碑下此重过，故垒萧萧长薜萝。”交代了诗人祭拜临淮专祠的背景，描绘了祠堂四周的幽静环境。诗人引经据典，用岘山碑、故垒、薜萝等富含深义的意象，极其含蓄地概括了其父端敏公袁甲三一生的功绩。

岘山碑《晋书·羊祜传》：“襄阳百姓于岘山祜平生游憩之所建碑立庙，岁时飨祭焉。望其碑者莫不流涕，杜预因名为堕泪碑。”这是说，晋羊祜任襄阳太守，有政绩。后人以其常游岘山，故于岘山立碑纪念，称“岘山碑”。后代文人多写诗纪念此碑，并借用此典来歌颂羊祜的功劳。唐李涉《过襄阳寄上于司空頔》：“歇马独来寻故事，逢人唯说岘山碑。”亦称“岘首碑”。唐李商隐《泪》：“湘江竹上痕无限，岘首碑前洒几多。”诗人把临淮专祠称为岘山碑，含蓄表达了对其父袁甲三一生功业的赞许和肯定。

故垒：旧堡垒的意思，这里指的是袁甲三的坟墓。古代的堡垒，多与战事有关。《晋书·李矩传》：“刘聪遣从弟畅步骑三万讨矩，屯於韩王故垒。”袁甲三戎马一生，战功赫赫，可以说是清廷最值得依赖的坚强堡垒。

薜萝：薜荔和女萝。两者皆野生植物，常攀缘于山野林木或屋壁之上。《楚辞·九歌·山鬼》：“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王逸注：“女萝，兔丝也。言山鬼仿佛若人，见於山之阿，被薜荔之衣，以兔丝为带也。”后借指隐者或高士的住所。南朝梁吴均《与顾章书》：“仆去月谢病，还觅薜萝。”诗人这里显然是把端敏公袁甲三专祠比作隐者或高士的住所。

第二联：“昨夜淮流新涨起，都因父老泪零多。”意思是说：昨天夜里淮河水突然猛涨了很多，这都是因为百姓祭奠端敏公时流了太多眼泪，眼泪流进淮河，淮河的水才猛涨。这里用了夸张的手法，极写临淮百姓对袁甲三的感激和崇敬。诗人不直接写自己祭奠父亲时的心情，而是从侧面入笔，写了临淮老百姓祭奠时泪涨淮河的情形，既表现了百姓对袁甲三的深切怀念，又含蓄表达了自己的深切怀念之情。

这首诗虽然只有短短四句，含义却十分丰富，可谓言简意赅，意蕴深远。前二句用典，不着痕迹，含蓄蕴藉，字字千金。后二句，使用夸张的手法，从侧面入手，既写百姓之真情，又抒诗人之悲痛，写法高妙，令人称叹。此诗虽然为祭奠父亲端敏公所写，诗人不写自己如何伤心，却极写百姓泪涨淮河，看似无理，实则正是这首诗的高妙之处，给人留下了极大的想象空间。道理不言而喻，祭奠自己的父亲时，他人（百姓）尚且如此悲痛，儿子应该情何以堪？一切只在不言中。真可谓“不着一字，尽得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