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走过大坑旁的小路时,望着几乎被荒芜,长满野草的大坑时,心中不免生出些许感慨,惆怅满怀、思绪万千。闭上双眼,思想与记忆迅速回到了上世纪80年代的儿时……
在我们这个地方,“池塘”或“湖”是被叫做“坑”的,在我们村子的东南角就有这样一个大坑。依稀记得,大坑边还歪歪斜斜的长着几棵老槐树、歪柳树。那是我儿时的乐园。
大坑究竟是怎么形成的,我不得而知,好像本就在那儿似的。多少年、多少代,大坑一直为全村人默默服务着、奉献着,是全村人生活与精神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人们与大坑的关系水乳交融,不可分割。
四时不同,大坑所呈现的风貌自然不同……
也许是从大坑里的冰慢慢融化开始,也许是从坑旁边僵硬的冻土悄悄变得松软潮湿开始;或是从大坑东边几棵歪柳树抽出嫩芽开始,还是从南方飞回来的燕子带回春的讯息开始?总之,沉寂了一个冬天的大坑开始热闹起来了,大坑周围春天的序幕就此拉开了……
俗话说:过了二月二,没有年夜的气儿。此时,正月已出,“年”已远去。小孩们便迫不及待地脱去又厚又笨的棉袄,换上了夹衣,活动也更自如了。一个个一手拿着夹着酱豆的馍,一手推着铁环,三两个小孩儿一起去撒欢儿,一起去迎接春天的到来。
大坑旁的院子里,奶奶种的香椿树叶儿正嫩,一片一片绯红绯红的,淹没在火一样的晚霞里。每到这个时候,院子里的几棵老榆树结的榆钱总是吃不完,也吃不够。爷爷的土烟袋抽得“吧嗒吧嗒”作响,家里的小黑狗总爱摇着尾巴转来转去。春风吹来,已经泛绿的歪柳树下又传来了那悠扬且熟悉的乡音:“磨剪子哎戗菜刀……”
布谷鸟悠扬的叫声,是那回不去的童年,是那亲切而又遥远的乡愁。“下紧了,锅滚了;下大了,麦罢了……”这是一首属于上世纪80年代的童谣。夏天的雨水多,雨也急,豆大的雨点如水帘般密集的砸下来,落在大坑的水面上泛起一串串水泡,就像农村地锅煮沸的水。而此时,麦收也基本上结束了,雨虽大,农民们也不怕了。
要说大坑最热闹的时候还要数夏天,夏天才是大坑一年中真正的欢乐时光。几乎每个小伙伴都是游泳高手,天一热,小伙伴们都跳到大坑里游泳,尽情享受大坑带来的欢畅。有的小伙伴喜欢爬到大坑东沿儿的歪柳树上,然后再从歪柳树的树杈上跳到大坑里,很是欢乐。
爷爷总是早早就把网鱼的网准备好,赶到下雨天带我和弟弟到大坑的西北角放网逮鱼。记得我和弟弟还自制了一种捕鱼器,就是用空罐头瓶绑上绳,瓶里放上剩馍片或生面团,诱饵上再压些碎瓦片儿,用竹杆挑着放入水中,过不了多久,小鱼就会钻入瓶中吃食饵,而这时就可以拿竹竿把绑有绳子的瓶从水里挑上岸,每次总有很多小鱼在罐头瓶里。
小朋友们在玩弹珠子,这是一个技术活儿,既要掌握好方向,又要掌握好力度……正玩得高兴、玩得欢,大坑东沿儿卖冰糕的来了,“冰糕冰糕,白糖冰糕,凉甜解渴……”叫卖声刺激着小朋友们的口水,于是三五成群地小朋友拿着皱皱巴巴的毛票朝卖冰糕的跑去。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秋天的大坑,水虽然没有夏天多,但更加清澈、平静了,像一面镜子似的。秋风吹过,泛黄的树叶一片片从树上落下来,落到水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又沉到水底,漂亮极了!
进入腊月,年味儿越来越浓,天气虽然冷,但小朋友们的心却是热的,因为要冬捕了。早晨,太阳懒洋洋地慢慢升起来,大坑周围已站满了人,端着碗的、拿着旱烟袋的、抱小孩儿的,热闹非凡。大坑的水面上冒的烟儿不知道是雾气还是热气,一条条大鱼在水里露着头,看得大家心里痒痒的,真想挽起袖子徒手抓上来几条。这时,一张硕大的鱼网已从大坑的两个角铺展开来,要下网了,只见七八个壮汉用力把网从坑的这头拉到坑的那头。鱼儿在网里纷纷乱窜乱蹦起来,岸上人们欢呼着,场面蔚为壮观,气氛甚为欢腾。
小时候的冬天很冷很冷,雪很大,大坑里冰了结,小朋友们可以在冰上玩耍了,欢声笑语传遍了整个村庄。
“打豆腐,谁换豆腐……”村庄的清晨,换豆腐的拉着架子车早早来到了村里,架子车上都结满了冰凌,吆喝声传遍了半个村庄。
岁月不居,时光易遛。转眼已是数十年,童年的欢乐时光还仿佛就在昨天。也许流走的是岁月,带不走的骨子里对童年永恒的、无限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