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科军
“红薯面,红薯馍,离了红薯不能活”,这是我小学、初中时代农村生活的真实写照。当时红薯在北方广泛种植,产量很高,是农村人的主要口粮。
那个年代,早晨蒸红薯、蒸黑面馍是农村家庭的必选。天刚蒙蒙亮,家家户户厨房内灶台上的大铁锅和手拉风箱就“呼噜、呼噜”开始响了,火很大,火苗会从大铁锅底部蹿到锅沿,从蒸红薯锅里冒出来的水蒸气,让在昏暗的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变得有些模糊……
童年时期,姥姥常年住在我们家,照顾我们兄弟姐妹。在我记忆中,基本每天早晨姥姥都会早早起床蒸红薯、蒸黑面馍。
那时,乡下人主要靠红薯维持生活,一年到头吃红薯。红薯面粉颜色黑,蒸出来的馒头叫黑面馍,小麦面粉白,蒸出来的馒头叫白面馍,天天吃黑面馍,我对白面馍的渴望和期盼十分强烈,但平时只能偶尔吃上一顿白面条、苞谷面馍, 一般都是过年时,家里才蒸上几锅白面馍。
早饭,大人喜欢聚在一起在大街上吃,他们蹲在路边或者土堆上,边吃边讲一些逸闻趣事,很是欢喜。饭都一样,一边是一小筐蒸红薯,一边是一碗白开水。午饭,大人们端出来的大都是红薯面饸饹。红薯面饸饹做法很简单,把红薯面粉倒入盆中,用开水拌面,拌匀,晾至不烫手时揉成面团,把面团分别捏成窝头的形状,水开上锅,中大火20分钟就蒸熟了。然后,趁热放进村民自己制作的木制饸饹机里,用力挤压,红薯面饸饹就压成了,凉拌、热炒都行。多数人通常的吃法就是凉拌,在红薯面饸饹里放入食盐、蒜蓉、醋和辣子,拌匀后再放点棉籽油,吃起来清爽可口。
秋天是收获红薯的季节,农村学校放秋忙假,生产队组织劳动力白天在地里刨红薯,晚上分红薯。大人们用架子车把红薯从地里拉回家后,连夜把红薯切成红薯干。漆黑的夜晚,孩子们带着湿红薯干,在村外的空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撒,摔倒是常事。那段时间,小孩每天也要与大人一起干到深夜,有的小孩经不住熬夜,往墙上一歪就睡着了。对孩子们来说,最害怕的就是摸黑撒红薯干了,因为第二天早晨,小孩子也不能睡懒觉,还要早起,把摞在一起的红薯干逐片摆开,待晒干后收到家里,让大人入囤储藏。
七十年代末,我上初中时,往学校背的干粮也是红薯。每个周日下午,学生们都会背上一大袋红薯和黑面馍去学校,这是一周的口粮。大部分学生的一日三餐跟我差不多,一瓶酱豆或者腌的白萝卜。开饭时,红薯的气味随着蒸汽弥漫在空中,在教室外都能嗅到。下课铃一响,学生们就争先恐后,蜂拥至灶房,担心别的同学把自己的口粮袋拿了,实际上里面装的都是红薯和黑面馍。大家都是用绳子绑个小网兜,做个记号,即便这样,拿错的现象还是时有发生。有极个别学生网兜里有玉米面馍或者其他好吃的,不等到自己取就不见了。那时,同学们上学吃的是红薯黑面馍,喝的是白开水。
转眼间,几十年过去了,人生的脚步匆匆奔向远方,回首往事,这都是人生旅程中的宝贵财富。当年的红薯饭不仅滋养了我,培育了我,在撒红薯干、摆红薯干、拾红薯干的劳动中,也让我体会到了农民的艰辛,懂得了人生的真谛。①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