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农历十月,已是秋尾冬初了,蛙鸣蝉唱早已随着最后一片回家的叶子藏到秋的怀里了。几只家雀在村里飞来飞去,看看这家的窗封了没有,看看那家的柴晒了没有,有一点动静,它们就闹醒整个村子。河水和鱼儿一起贴在河底,回忆着秋的收获,畅想着来年的莲花。水还没有结冰,上面敷着一层层的水汽。
到了农历十月,老家的天格外的蓝,经过秋雨的洗涤、搓揉,更像一颗巨大的宝石。我们就生活在这宝石里面。太阳总是匆匆地从宝石的边缘划过去,温温的,柔柔的,宛若母亲的手抚摸着。当太阳要划过这颗蓝宝石时,变戏法似的一吹,蓝宝石就成红宝石了。太阳急匆匆地藏起来,把这宝石让给了月亮。月亮离我们很近,好像一伸手就能摘下来,在这个大宝石里面,她是一盏最大最亮的灯。她慢腾腾地跟着太阳,轻轻的脚步声撩得夜鼾声四起。凉凉的光笼着小小的村庄,村庄如蛋黄样浮在这光里。
到了农历十月,农活已基本结束,村头的柴垛边儿人多了,蹲着的,坐着的,靠在柴垛上的,晒着太阳,说着乱七八糟的事。一会儿,俩人能争得面红耳赤,过一会儿,俩人又和好如初,同第三个人争得打了起来。还有的在地上画了棋局杀起来,一招一步都是那样认真仔细,一子一位都不相让,俨然国际大赛。柴垛后面或许是北风呼呼,前面则是阳春融融。他们把扣子解开,露出儿子给他们刚买的保暖衣,喜悦洋溢在脸上,快乐写在心里。
狗就卧在他们身边,偶尔被吵醒,抬起头来,看看发生了什么,叫一声,又把头埋在尾巴里睡了。
一群稚嫩的吵闹声从远处飞过来,是孩子们散学回来,村庄一下子热闹啦。臃肿的孩子散着热气,搅着融融的日光,把十月的晌午搅成了一个大集市,驱得寒冷、单调无躲藏之地。
“我咋没听见铃呢?”一个坐着睡着的老人一骨碌爬起来,说。
“快回去做饭。”
“再不快,老婆子来了,拧耳朵。”
他们说着,取笑着,站起来,扣好扣子,回家给孙子做饭去了。
柴垛边有了一会儿的宁静。
(郸城二高 王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