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烟袋
旱烟袋是爷爷永远的伙伴,也是父亲对爷爷定格的记忆。
夕阳下,爷爷轻轻磕一下铜烟袋锅儿,捏一撮碎烟沫儿,划一下火镰儿,猛吸两口气儿,冒出一股烟儿。爷爷望着他的“沙沙”吃草的牛马儿,乐得张开了嘴儿。
在吸烟的“吧嗒”声里,爷爷品尝着苦涩的岁月;在烟袋锅的忽明忽暗中,人们渡过了饥馑的粮荒时代;在一缕缕飘缈飞舞的青烟中,人们熬过了寒冬,迎来了明媚的春天。
旱烟袋,成就了农村老人当家做主的历史。找寻它,就要在记忆的博物馆里;怀念它,就要在温馨的梦中。
木匠箱
爷爷是木匠,为了全家人的生计曾经辗转十里八乡。木匠箱,被爷爷背了一年又一年,斧子、刨子被岁月打磨得锃亮。
在爷爷手里,每一个家什都是他的得力干将,每一个工具都见证了爷爷忙碌的身影和匆忙奔走的脚步。
被我们哥弟几个磨光的小板凳,陪伴我们度过了欢乐的童年、满怀憧憬的少年;一张三斗桌,见证了我和哥哥十年寒窗的艰苦岁月;老屋的门窗,浸透着爷爷咸涩的汗水;姑姑的嫁妆,被爷爷打磨得油光瓦亮。这些,都是爷爷的杰作。
爷爷早已作古,那些工具箱里的“孩子”被顽皮的我们扔得七零八落,家里没有人再从事木匠行当,村里更没有人再学木匠。这既是时代的进步,也是时代的悲哀。
柳叶茶
柳树,是故乡的窈窕淑女;柳叶,是农家女娃弯弯的眉。
一把柳叶,一只粗碗,一碗青青的柳叶茶是爷爷整个夏天的“碧螺春”。
庄稼人没什么文化,祖先流传下来的就是文化。爷爷坚信着这句话。
爷爷不懂柳叶能清热解毒,更不懂科学养生;但是,整日以柳叶茶洗胃的爷爷倒精神矍铄,面色红润。
柳叶茶,陪伴爷爷终生岁月,虽然苦涩却让爷爷品出了清贫岁月的甜蜜。
苦中有乐,苦甜转化终逃脱不了老子的有无相生,物极必反,否极泰来的大道之律。
羊皮袄
它来自遥远的新疆,坐了七天七夜的火车,辗转来到爷爷身边。从此,它成了爷爷寒冷冬日里最亲密的伙伴。
外表臃肿,内心火热是它的全部。它以宽容之心吸纳了爷爷高大的身躯,成就了一位老人对温暖的渴求。
它跟随爷爷后半生,免去了奶奶为爷爷缝补浆洗的烦恼,奶奶并没有因此而少挨爷爷的训斥和怒骂。可怜的奶奶啊,就这样跟随了爷爷一辈子。
羊皮袄曾经是爷爷向村里老头们炫耀的资本。因为那是全村老头中间唯一的一件正宗羊皮袄,来自遥远的祖国大西北。
爷爷去世的那一年,羊皮袄也随他而去。不知在这天寒地冻的腊月,爷爷在天堂穿着曾风光一时的羊皮袄,是否温暖依旧?
大带子
奶奶熬了两个夜晚,终于为爷爷织成了一条长近一丈,宽尺余的大带子,被游乡串街的染匠染成了锅底色。黑色的粗布大带子,饱含了奶奶的一片深情,寄托着奶奶的无限爱恋。
我和哥哥曾随着大带子的渐渐褪色而长大。大带子被爷爷扎在腰间,让爷爷感受着寒冬里的暖意,也曾让我和哥哥感到了爷爷脊背的宽大和惬意。
一个偶然的机会,大哥调皮地把小石子砸在小叔的头上。爷爷的大带子抽住了大哥的光头,曾让大哥记恨一生。爷爷至死也不知道大哥还在气着他。
腰束大带子是当年标准的豫东老农形象,而现在已找不到当年爷爷腰束大带子的身影,更找不到腰束大带子围着火堆讲古的老头们和他们冬日里鼻涕耷拉老长的镜头。
大带子,见证了中国老百姓的艰辛生活,更温馨了豫东娃清贫岁月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