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夏夜不平静。
天还没黑,路灯就亮了。吃过晚饭的老人们手里掂着小板凳,拿着扇子,身上挎着唱戏机,早早地就在十字路口找个合适的地方坐了下来。唱戏机里大声唱着豫剧名段,还有评书、坠子等。人多了,热闹了,唱戏机也停了,剩下的只有他们的说话声。他们聚在一起,前三皇后五帝地大侃起来。当然,他们每天看到的、听到的东家长李家短的新鲜事,也在这里发布出来,好像要开一个新闻发布会。有的人很会夸大事实,他能把扁的说成圆的,能把芝麻说成西瓜,这样会遭到晚辈们的戏弄,然后是大家的一阵哄笑。接下来,又有人继续表演。
乡下毕竟是乡下,不像城里,晚饭后,小区里、广场上都有人教街舞、交谊舞、广场舞,活动筋骨,健康美丽。乡下的妇女们也不甘寂寞,没人教舞蹈,她们就自发地到集市上买来光碟,在电视上跟着专家学习,虽然没有老师指点,虽然肢体僵硬,动作不协调、不到位,可那认真劲儿就甭提了。她们也都是老师,看到谁做得不好就互相指点,看着比专业老师还专业呢!一段时间过后,就有了明显的变化,她们动作协调了,姿势也优美了。她们在说笑中掌握了健身的技艺,锻炼了身体,参加的人越来越多,队伍更壮大了。
年轻人更有事干。天不黑,他们就出发了,奔向了“战场”。他们一般有三样工具:手电,用于照明;去了口的矿泉水瓶子,盛爬蚱;小棍,逮爬的比较高的爬蚱。小棍大多是木质的,还有人拿着薄钢管,或可伸缩的钓鱼竿。夜莺刚上来,他们就开始工作。你看,灯光到处闪烁,好像是缀在夜幕上的繁星。他们对树进行全面“搜查”,不留一个死角,一遍又一遍,对蝉的幼虫进行拉网式摸排,它只要一出现,就会落入某人的囊中。还有人很有创意,骑着摩托车,再带上一个人,后座上的人拿着手电倒骑“毛驴”。骑车的人用车灯照前面,另一个人照后面。当然,漏网之鱼啥时都有,爬蚱也不例外。它爬到树上,从背上那个狭窄的裂缝中挣脱出来,脱掉了束缚自己的紧身衣,一个新的生命就诞生了。它趴在树上,慢慢伸开柔嫩的翅膀。你看,薄薄的透明翅膀,纹路清晰。怪不得有人形容少女穿的衣服薄如蝉翼,真是恰如其分。
晴朗的夜晚,知了在树间鸣叫,他们高一声低一声地唱着夏天。地里的蟋蟀在庄稼棵儿下、草丛里也拉着和弦,演奏着夏夜的交响曲。雨夜,别有一番景象,河里、坑塘里,青蛙、蟾蜍吐出大大的泡泡,唱出优美的歌,此起彼伏,真是蛙声一片说丰年。
我爱乡村,更爱乡村的夏夜。
(王在亮 太康县清集镇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