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献伟
我是个不孝子,为此父亲和我断绝了父子关系。
我和妻举家从农村到大都市漂泊有十多年了吧,现在他们让我回去我也不回去了——我们的小水果摊现在变成大超市了,有车,有房住。哪有时间去拿热脸往凉屁股贴,去看他们不是自讨没趣吗?
不过话是这么说,毕竟父母就我这一个“带把的”,想想小时候,我可是他们的心肝,是他们的宝贝呀。
虽然我们不曾见面,姐姐们的情报工作做得相当出色,父母的一举一动我是了如指掌——平时想吃个新鲜水果啥的,我全包,当然都是通过第三方转运;日常有个头疼脑热,花点小钱我也给实报实销;这不,老两口刚把平房倒弄成了楼房,听说是准备迎接俺一家三口回家住,谁稀罕呀!
“小弟,抽时间回去看看吧。”
“不回!到时候又寻死觅活地逼我。”我打断了大姐的话,“你说现在都啥年代了,还让我生,男孩女孩不都是传后人吗?”
“咱爹现在是真想明白了,还记得咱邻居坷垃爷吗?”二姐接过话。
提起坷垃爷,我是气不打一处来。我清晰地记得,那年因宅基地我们两家发生了矛盾。坷垃爷家有四个男丁,个个虎背熊腰,还没理论几句,上前就把爹和我打翻在地。我们势单力薄只好忍气吞声,要不是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我真想给他来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爹从那时候开始就给我下了死命令——必须多生几个男娃,免得以后受别人欺负。
“想啥哩,坷垃爷死了!”三姐打断了我的思绪,“四个孩子谁也不愿意养活他,死在村东头河沿那间破茅草棚里,发现时人都臭了。”
“爹知道了这件事后,几天都没出门。”大姐低声说,“后来听妈说,爹还流过几次泪,说对不起你,不该逼你继续生孩子。”
“活生生的例子在眼前,傻子才会相信儿多是福!”三姐快言快语。
“养儿防老、多子多福,那都是老观念。”二姐接过话。
几个姐姐叽叽喳喳,这时妻默默地站了起来,我分明看到她的眼里有晶莹的泪珠在闪动。
是呀,如果再往前追溯几十年,她也许已经不是我的妻了,“绝户头”的称呼会让她承受更加沉重的负担。我们庆幸生活在这个时代,解除了禁锢的枷锁,让我们幸福地生活。
晚上,女儿打来电话,说回老家一定要带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