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满芒夏暑相连,不知不觉,炎炎夏日悄悄来到身边,登上了季节的舞台。
童年的夏天,整个村庄被廉价的柳树、楝树、桐树所笼罩,炙热的阳光从树枝间斑驳地照下来,鬼鬼祟祟的。房前屋后,四季梅、豌豆长势正旺,一串串果实,丰富了村人的餐桌。
村东头有条小河,叫将军寺沟。小河的西岸,是一块块菜园,绿的是小青菜,红的辣椒,紫的茄子,像五颜六色的灯笼,挂在枝丫上。再往远处延伸,是一望无际的麦田,麦子将熟,给大地铺上一条绿黄相间的大毯子,微风吹来,阵阵麦香沁人心脾。
小河的水不深,我和小伙伴们把大裤头一脱,鱼跃入水,钻入蒲苇丛中采摘蒲棒,鲜嫩的可以直接吃,稍老一些的晒干,晚上点着熏蚊子,效果很好。我们找来破筐,去掉筐底,一人一个,一字摆开,把筐往水中一按,鱼儿就成“瓮中之鳖”。那时,小河中的鱼儿还很多,鱼的种类也很多。不记得当时逮到的鱼谁拿走了,也不记得当时鱼肉的滋味,但逮鱼的场景、逮到鱼时的激动心情至今在脑海中盘旋。
整个夏天,蝉一直在树枝上聒噪着,它是乡村的歌唱者,时光被它们叫绿了。蝉鸣是夏日里的一道风景,听着这声音,仿佛自己被唱到了童年。童年不可或缺的趣事就是捕蝉。捕蝉一般采取两种方式,一种是套,在细竹竿上拴一个用马尾丝做成的套,顺着“知了知了”的叫声,找到树上的知了,然后悄悄地将竹竿伸到知了的头部,马尾丝细小,知了不易发觉,猛地一拉,马尾丝就拴着了知了,这种捕蝉方式技术含量较高,要求心细、手稳、眼光好,一般人掌握不了,一不小心就会惊动知了,何况,马尾丝要到马尾巴上去剪,不容易。第二种比较简单了,找一个用过的洗衣粉袋子,用铁丝把袋口撑开,拴在竹竿上,看到知了,慢慢接近,把知了罩在袋子里。这时,袋子口一定要朝下,知了傻傻地只会往上飞,捉到的知了被装在笼子里,挂在床头,听它们“声声叫着夏天”。
无聊单调的乡村生活中,听二爷讲故事是我们的期待。太阳下山,鸡鸭回舍,鸟儿归巢,到了晚上,我们就聚在村东头的柿子林中,围着二爷,津津有味地听他讲三国、讲宋江、讲孙膑和庞涓……二爷那干瘪的肚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故事?在那凉爽的夏夜,幼小的心灵第一次知道在这世界上还有像秦桧一样的坏人。听着二爷的故事我们慢慢长大,葛志华成了远近闻名的作家。二爷去世后,我们才了解他的身世,二爷出身地主家庭,毕业于燕京大学,“文革”时来到将军寺村,不知什么原因再也没有回城,二爷的一生一言难尽。
时光将过去悄悄掩藏,如今,小河的水早已干涸,灌木丛覆盖了河底,二爷坟头的枯草随风摇曳。身居城市的我,再看不到一点流萤,也难觅那一声蝉鸣。乡村生活,是一段尘封的记忆,在离开乡村的日子里,慢慢回味。
(葛有杰 太康县文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