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04月13日
第06版:周口文化 PDF版

方寸有天地 微观大世界

郭宏景

好友送我一本《虫字旁》,起初以为是本有关昆虫的科普图书,偶尔翻翻,不料一翻而不可收,认认真真地读了两遍,还意犹未尽,总想发点儿感慨、写些东西。

从来认为读书和写作应该是一件十分郑重而又极富仪式感的事,可一本《虫字旁》颠覆了我的固有认知。这本一百多页的小书,文字仅有数万字,配以近百幅图片,既没有宏大的叙事,也不含严肃的说教,之所以引起我的兴趣并有所感想,全是因为书中传达的信息和文字背后的内容。

读书而联想,作者笔下的随园书坊,是一方比鲁迅的百草园还要热闹的天地。狭长的空间里,繁花杂树、蔬菜野草活泼共生,自成天趣,也为各种趋光、喜阴的小虫子创造了宣泄情感的世界和演绎生死的舞台。在这里,既有勤劳的蚂蚁、友好的尺蠖、平和的蜗牛、悠闲的蚰蜒、固执的苍蝇、懒惰的刺蛾、抑郁的叶甲,也有优雅的幽灵蛛、可怜的西瓜虫、爱臭美的花蝴蝶、要面子的鼻涕虫,还有善于伪装的蜡蝉、外强中干的蜈蚣、断尾求生的蜥蜴,更有剑拔弩张的螳螂、蛮横无理的天牛、心机颇深的蜘蛛……它们或和睦相处,或彼此制衡,无论是和煦的阳光下,还是凄冷的风雨中,貌似平常平静的小花园,时刻上演着情意绵绵的爱剧和杀机四伏的武戏,一幕幕本色演出直让旁观的作者屏住了呼吸、倾注了全神。是啊,无论是小小的虫子还是普通的花草,都是自然界中的鲜活生命,既然有生命的存在,就少不了相亲相助的温情,也不乏勾心斗角的阴谋,更免不了腥风血雨的杀戮。和人间一样,虫子的世界里也充满了规则秩序、情爱友善,同时也处处存在着伪善掠夺、争斗残杀。自然界的生存法则在虫子的江湖里体现得淋漓尽致,但令人惊叹的是,这些处于食物链最底端的小小虫子,规则意识却比人类更加强烈、靠谱,生命观也比人类更加通透、淡然。

虽是一本直观、详实的观虫日记,我在阅读时却没有半点的压抑和不适感。字里字外流露的是对生命的尊重与呵护,更有清晰而形象的图片,让人切实感受到了作者的认真和用心。而最让我感动的,是作者悲天悯虫的情怀。书中的虫子都是与作者朝夕相处的近邻朋友,既然是“亲友”,作者的视角是平等的,甚至饱含欣赏和怜爱:看到受伤的蛉蟋,希望它再遇到对手时少些鲁莽、多些忍让;看到无意中受到惊吓的蜥蜴甩断尾巴逃生,让作者愧疚不已;看见被流水逼得慌乱逃亡的蚂蚁时,祝愿它们找的新家能离人类远一点;祈盼风雪中的蜗牛能平安越冬;把迷路的蚯蚓请到菜地松软的土里……一个个饱含温度、有代入感的情节,分明让人看到了作者的细致入微、爱心泛滥。

不仅仅是细微和爱心,书中通篇洋溢的轻松、幽默文风,以及口语化的娓娓道来,都极具可读性,饱含生活味。打开书本,你会随着笔墨节奏与虫子们一起奔波劳作,一起悠闲漫步,共经生死较量,同享爱恨情仇。你也会在阅读的同时超越自我,忘却烦恼,融入自然,探究天机。

当下,时人多热衷于在沸腾的岁月里高歌猛进、气势如虹,彰显豪迈磅礴的时代大气象;当然,也有人选择在喧嚣的世界中静下心来,或仰望星空、或俯察脚下,于平淡的日子里品味生活的千般滋味、万种感受。古人讲,“致广大而尽精微”,极言宏观与微观相辅相成的中庸之道,尽显人生追求和目标实现的和谐境界。就像再华美的大厦也得靠一砖一瓦的精心修建,再远大的抱负也需要一点一滴的努力实现,再波澜壮阔的历史也离不开每一个日升日落的积累沉淀,天地万物,无论大刀阔斧的恢宏,还是淡定从容的卑微,都是运命的使然,都是造化的宠儿,都应该立足现实、活出精彩,“重小节终大成”。我不知道作者创作此书时的背景和心路,但我相信,他一定是把身边的虫子们如同人类一样来观照,所以才心甘情愿地躬下身子、睁大眼睛、开动脑筋,于方寸中察观天地流转,从细微处体悟世事冷暖。书中诸多的拟人化语言,看似轻描淡写、信手拈来,实则讲述的是原生的生活况味,传递的是温暖的世间情愫,引发的是深邃的生命思考。

查阅资料得知,作者是一位颇有成就的图书装帧设计师,书中很多由他手绘的插图丰富了读者的想象,文图各半的形式也减轻了人们在阅读时的压力。只是手稿似乎未经修饰打磨,字迹也显得潦草率性了些,让人在观看时很费眼神和心力,这也算是本书的美中不足吧。

2020-04-13 郭宏景 1 1 周口日报 content_96391.html 1 方寸有天地 微观大世界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