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是我对门的邻居,我们在一起住了6年,只知道他姓姜,但到底叫姜什么并不清楚,等到真正清楚的时候,已经是在他的追悼会上了。
记忆中的姜伯总喜欢持一把扫帚或蹲或站或坐在楼道口防盗门边,他见灰尘就扫,见树叶就捡,见楼上扔下来的剩饭剩菜,就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然后再弯腰一点点清扫干净,倒进二十多米远的垃圾桶。
搬进新居的第一年,楼房里的邻居虽在同一个单位上班,但每天都是各做各的事,各吃各的饭,回家开完3把锁(楼道门、防盗门、家门),把门一关,楼上楼下,邻里之间,互不往来。
只是,姜伯把自己的热情和真诚写在了笑脸上,把自己的勤快和善良绑在了扫帚边,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他几乎包揽了楼道口的清扫工作。记得2006年夏天,由于连降暴雨,造成洪水泛滥,楼道口一下子淹进了一尺多深的水。单元里的居民上班的上班,外出的外出,谁都顾不上楼门口的渍水。姜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可他什么也没说,拿着扫帚将渍水一点点扫进下水道后,再将淤泥清理到垃圾桶里,等他从自家的水笼头下接满清水准备将楼道口清洗干净时,一阵钻心的疼痛自腰间传导到整个身子,额头的汗水也似豆粒一样滚滚而下。他知道是累发了老腰椎病,可淤泥还没有冲洗出楼道口,居民们从外面回来,一脚一个泥印地带进自家的屋门,实在有碍观瞻,他不忍心,只好咬牙将满桶水换成半桶水一点点挪动冲洗。
知道姜伯是党员是在一次“七一”表彰会上。那次,老人独自坐在会场的最后面,满脸庄重。我进去的时候,会议已经开始,他扬手将我招到了他的身边,示意我坐下。隔了一阵子,他又忍不住叮嘱了我一句,下回开会可不能再迟到了呀!
这天晚上,姜伯第一次敲开了我的家门,我满脸惶恐,不敢怠慢。姜伯摇了摇手,对我说,你别慌,我来没有别的事,就想跟你唠个嗑儿。我说,您说吧。
老人安心坐了下来,神情马上回到了遥远的年代。他告诉我说,他其实是个孤儿,唯一的一个大哥,至今都不知音讯。是共产党培养教育了他,让他参加了工作,有了依靠,他无法报答,只想尽己所能为社会做一点有益的事。
以后,再看到老人在楼前楼后转悠,督促邻里注意防护安全;见到停水通知,赶紧挨家挨户,上楼下楼地通知;看到下雨,连忙帮人收捡晾晒在外的衣被时的忙碌身影,我的心里总有一种无言的感动。
老人走得很突然,邻里们都不知晓,直到楼道口开始聚集垃圾,人们才恍然问道:姜伯呢?怎么好久没见他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