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多作家的地理散文证实,三清山一年四季云雾袅绕。
那年冬季,我与三清山亲近四个小时。这座道教名山,坐落在江西省上饶市玉山县与德兴交界处,山名得自玉京、玉虚、玉华“三峰峻拔、如三清列坐其巅”。车抵山下,导游说,不用太久,面对奇峰异石、虬松鹃花、泉瀑溶洞、云海神光、冰川遗迹、道教建筑,你将会发出“揽胜遍五岳,绝景在三清”的惊叹。
满怀向往,满怀希翼,坐在缆车内,心开始不安分地骚动。然而,四十分钟的空中运行,浓雾从谷底腾腾上升,见不到青翠山峦的真实面目,那一刻,只剩下望雾兴叹的份了。
过一线天,登299级台阶。雾,灰白色的浓雾,在山径周围流淌着。能听得见人语声,也能辨明脚步声,却看不清人影——雾太浓了。气喘吁吁久矣,寻块顽石坐着歇息。一位挑夫送来关怀的话语,操的是变样的闽南口音。他自称姓谢,先祖于清康熙年间从泉州被迫迁徙三清山下。三百多年了,这里繁衍着三万多泉州人的后裔。在遥远的赣东北见到乡亲,温暖着此行的记忆。想起他们背井离乡的艰辛,敬意由衷升起。
西海岸景区的地名是有来历的——三清山三次被海水淹没,西海岸就是当年的海岸线。白云苍狗,沧海桑田,流光溢彩的汪洋化作陆地奇景。长达四公里的高山栈道,悬挂在平均海拔1600米高危的绝壁上。深谷填满浓雾,脚底少了一份虚空。人在栈道上行走,如履平川般从容。
云为空中之雾,雾为地面之云。雾薄的时候,阳光灌注着树冠。一棵棵老树的树冠硕大无朋,想离去,又依依不舍——它让我的思想壮似树冠,并直达高远的天空。迎春花还没有开放,花蕊还在酝酿生长,但原始森林绿得可爱,认识的不认识的树向我挤压过来。每一棵树都无拘无束地舒枝展叶,恣意绽放绿意。数株古松肃立路口危石之上,高大茁壮的枝干吞天地之精气,吸日月之精华。等待一个春天,其实也不难。
往高处攀援,雾一层一层地积蓄,越来越厚,汇成一片云的海洋。这云海深不可测,宛如波涛样汹涌,卷起千堆“雪”;这云海宽不可量,漫向遥远的天际。睁大眼睛察看:浩瀚的云来自四面八方,每道山褶都飘流着一条银河,它们或粗或细,或急或缓,全都自天而降,穿林而泻。有的状如爆发的山洪,有的酷似飞流而下的瀑布,有的像潺流的小溪,有的似曼舞的柔纱。品味这横空流动的浓情,心旌不禁飘扬起来。
一路云雾相伴,“猴王献宝”、“观音送子”、“八戒石”、“唐僧取经岩”等精品景点,全都蒙上了神秘的面纱。拍不成照片,电脑合成几张风景照以资纪念。我喜欢雾,但长时间走在雾中心情未免焦虑。任凭导游舌灿莲花,我的心里弥漫着雾一样的茫然,雾一样的冷清,实在发不出导游期待的惊叹。
三清山归来,我特意带回DVD风光片和几本旅游介绍,“一畦杞菊为供具,满壁江山坐卧游”,全景欣赏了“巨蟒出山”、“观音听琵琶”、“万笏朝天”、“女神峰”等标志景观,总算弥补了雾里看山的遗憾。